第5章_美人灼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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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章

  晏明婉一从灵堂出来,就吩咐桃儿回小院那边看护着母亲,再三嘱咐了,无论听到什么动静,都不要让母亲出来走动,只管好好躺着休息。

  因为她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,今夜定会发生些大事,所以她一定要去花厅那边盯着。

  北风吹罢,就开始下雪了,开始小如米粒儿,后来慢慢变大,钻进人的领子里,融化成冷水,从脖子顺着背心一直往下,最后完全渗进肌肤里。

  说实话,深夜独自在府里行走,确实有些慎得慌。各形各状的假山此时显得狰狞可怖,回廊曲折,不知下个拐角会冒出什么鬼东西。

  忽然,晏明婉瞧见迎面走来个中等身材的男人,他提着盏白色灯笼,步子很急,走的有些发喘。

  “是谁?”晏明婉问道。

  “是我,林福平,小姐怎么在这儿?”

  这个自称林福平的男人急匆匆跑过来,借着微弱的烛光,晏明婉打量对面的男人,微胖,一张老实巴交的方脸,脸色微有些泛黄,高鼻厚唇,看相貌约莫四十。

  认识啊,是跟了父亲十几年的管家。

  “原来林叔,真是好久不见了。”晏明婉冷冷道。

  林管家才刚咧出个假笑,忽然意识到老爷今儿刚死,此时在小姐面前好像不适合笑,他轻咳了声,道:“小姐怎么自个儿出来了,桃儿为何没跟着你,如今下雪了,滑倒伤着可怎么好,快回去吧。”

  “林叔,您可真疼婉婉。”

  晏明婉嘴角勾起抹冷笑,记得上辈子父亲死后,林管家作为陪嫁,跟着她一起进了顾召南府上。起先,这位娘家人确实是挺忠心的,帮衬着打理府上事物,勤勤恳恳,不出半点错。

  可当她失宠后,这位林叔就渐渐和她疏远了,成了晏宁的心腹,躲着她,不给她好脸色。再到后来,她彻底被顾召南遗弃在小院自生自灭,这位林管家就避她如瘟神,甚至数次将偷偷上他家求吃食的桃儿赶出去。

  上辈子她实在想不通,林叔是看着她长大的,为何如此绝情,连一点吃的都不舍给她。死一次后她明白了,她在顾召南眼中是个必死的眼中钉,那么活着的人就万万不能沾惹晦气。人都是现实的,非亲生父母,谁还管你冷热饿饱。不在你落魄时上来踩一脚,那都是好的了。

  “瞧林叔来的方向,是花厅那边?”晏明婉知道,家中若来了重要的客人,一向是林管家伺候的。

  林管家一愣,点点头:“府里来了个大人物,我得亲自去厨房煮茶,确保万无一失。”

  “我来吧。”晏明婉白了眼林管家,直接转身朝厨房那边走。

  她不理这老货在身后絮叨,什么这可不行,有老奴就好了;什么小姐还是回房歇着,一切有老奴和顾大人料理;什么小姐你还年轻,万一哪句话说不对了,得罪了人可就不好啦。

  哼,我以前倒是从不得罪人,可最后怎样?还不是落得个惨死的下场!林叔,我不怪你上辈子为人太见风使舵,如今我既然重活了,那么我必须将一切掌握在自己手中。

  ***

  晏府不大,没走一会儿就到了厨房。

  厨房这边灯火通明,老远都能听到仆妇和仆人在插科打诨。晏明婉站在门口,并不进去,隔着半透的窗纱往里看。里边倒是挺忙活的,有坐在小板凳上擦洗银器的、有趁着灶火和烛火的光赶制孝服的、有和面的、还有嗑瓜子儿的。

  他们边干着活儿,边兴高采烈地谈天,仿佛今夜是个再平常不过的晚上,老爷死就死了,丝毫不会影响他们琐碎的小日子。

  “哎,你们瞧见了没,今儿个送老爷尸体回来的那位顾大人,嗬,好俊俏好体面,个儿那么高,鼻子那么挺。”

  “偏你这娼妇爱赶这热闹。”

  “啧啧,老爷也是可怜,才刚高升就叫马给踩死,真是倒了血霉。”

  “小声些,叫人听去了还不揭了你的皮。”

  “怕什么,老爷都死了,现如今就剩下小姐和夫人,都是中看不中用的主儿,能把我怎样。”

  跟在晏明婉身后的林管家听到这些话,登时怒从心起,急忙要进去教训这些个嘴碎的下人,谁知却被小姐抬手拦住。林管家一愣,踮着脚去偷瞧小姐此刻的样子,她倒是稳当,只是静静地看、听,竟丝毫没有生气。

  林管家这会儿心里毛毛的,这小姐平日里跟小孩子没什么两样,从不肯受气,小性儿上来了,连老爷都敢顶撞,可她现在听了这番话,怎地能如此冷静?

  “哎哎哎,张嫂子在偷东西,我可看见了。”

  “就偷了怎么地,现在不趁机拿点儿,再几天都被人抢光了。”

  “张嫂子说的是,夫人向来不管钱财上的事,把府里搬空了她都察觉不了,整个一糊涂蛋。而小姐和她娘半斤八两,小孩子家家懂什么。这晏府从此就不是官家了,那俩娘们马上就跟咱们差不多,再也翻不了身。依我的主意,咱们过会儿假意给夫人小姐请安,趁机顺几样首饰,卖了也能过好几年。”

  “正是呢,夫人小姐都是景德镇的瓷壶儿,笨着呢,想来去问她们要回卖身契,她们说不定还会倒贴给咱们钱呢。”

  “哈哈哈。”

  只听咚地一声,门被人从外面踹开,厨房里的仆妇仆人惊地全都站起来,他们抬头看去,门口站着个容色绝丽的少女,虽然披散着头发,眼睛也红肿着,可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意让人不寒而栗。

  紧接着进来的是林管家,林管家黑着脸,疾步走到这几个下人面前,厉声喝道:“造反了?还是让猪油蒙了心?一个个都是欠收拾的货!还不跪下给小姐赔罪!”

  这几个仆人慌忙跪倒在地,连声求饶:“小姐,小人们喝了几口马尿,都是胡吣的,求您大人不计小人过。”

  “小姐,老婆子嘴贱不知事,我现在就抽自个儿嘴巴子!”

  晏明婉并不理会这些长舌妇,她径直走到灶火旁,从柜架上取下两只擦洗干净的茶杯和一罐寒山毛尖,往杯子里各捏了撮茶叶,然后提起铜壶,注入滚水,清新的茶香登时就四溢开来。

  将茶摆上木盘后,晏明婉托着往出走,可走到林管家跟前时,她停下脚步。

  女孩冷冷地扫了眼地上跪着的仆妇,哼了声,道:“林叔,过会儿你就开始将府里的财物登记造册,上到古董首饰,下到桌碗瓢盆,全都记明白喽。哦对了,家里下人的财物也另造一册,等忙完父亲的丧事,我就一桩桩一件件对着检视,谁的手脚要是不干净,可以,我会亲自把他送到衙门。晏明婉母女是糊涂,可还没沦落到被下人欺辱的地步。”

  仆妇们听见这话,皆倒吸了口冷气,她们不禁重新打量小姐,可又不敢抬头直视,只得偷偷觑。这小姐还跟平日里一样俏丽年幼,可怎地忽然就变得这么厉害,三言两句就镇住了场面,莫不是老爷死了,小糊涂蛋忽然开窍了?

  “管好自己的嘴,这几日府上陆续会来贵客,若让我知道你们因为嘴碎失了我晏家体面,那可不是骂一顿就能了事的。”晏明婉白了眼这些女人,她边往出走边冷声道:“林叔,给我在前头打灯笼。”

  地上已经薄薄铺了层雪,快到花厅时,晏明婉就叫林管家回去,起先林管家还磨叽着不同意,说来说去就是担心小姐年轻没见过世面,若在太尉和顾大人跟前失了礼数,那可不好了。

  厌烦之下,晏明婉不得不反讽一句:莫不是林叔想着爹爹没了,现在看见府里有两位高权重的主,就想在跟前献殷勤,攀高枝?

  林管家当即语塞,老脸红一阵白一阵,最后重重地甩了下袖子,扭头一声不吭地回去了。

  晏明婉也不在意,两世为人,她终于学会一个道理,多看,多听,多做,少说,若下决心做某件事,那必须得果断,莫要瞻前顾后,误了时机。

  晏明婉端着茶轻手轻脚地走进花厅,就站在镂空的的木屏风后,冷眼向厅里瞧。地上铺着块大红色牡丹厚绒毯,墙上悬挂着把镶了宝石的剑,所用桌椅皆是红木制成。因才来长安不久,所以这花厅还空荡的很。

  主位坐着个年约六十的老人,他的抬头纹颇深,眉头总是紧紧皱着,不知是不是忧思过甚,眼角周围的皱纹又多又深,须发有些花白,看上去是个十分和善可亲的长者,想来他就是太尉李鸿铭。

  李太尉穿了身玄色粗布的普通棉袍,冠上只用了支黑檀木簪,而随他来的四个侍从也穿的很低调。很明显,李太尉一行人是私下来晏府的,并不想让人知道。

  再看顾召南,他并未入座,十分恭顺地站在厅中间,双手垂下,头也略微低着,一张俊脸满是谦卑的笑意。

  “顾召南,你可真有颗‘好心’,不仅把晏大人的尸体送回来,还一直在晏府帮衬到现在。”李太尉说这话时,明显是有怒气的,老人的唇狠狠地抿了抿,胡须也跟着动了下。

  “回太尉大人,下官只是路过,碰巧罢了。”顾召南微笑着,淡淡地回答。

  “好一个碰巧!”李太尉愤怒地拍了下桌子,他的手有些颤抖,指着顾召南,愤慨十分:“晏大人昨晚才秘密地同本太尉揭发了魏仑之事,今中午就突遭横祸,你们好快的动作!”

  顾召南脸色微变,他低头沉吟了会儿,忽然向李太尉抱拳行了一礼,笑道:“下官着实不知大人说的是什么,既然晏府有太尉大人帮衬着,那下官就告退了。”

  说完这话,顾召南竟忙往出退,步子匆匆,很急的样子。

  就在此时,只听李太尉怒喝一声:“站住!你是想回去向你的干爹主子,那条无耻的阉狗魏仑报告么?”

  顾召南冷笑一声:“大人慎言哪,祸从口出。”

  李太尉向他的左右侍从使了个眼色,瞬时间,顾召南就被四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包围。

  “太尉大人,你想做什么,行凶么?”顾召南面不改色地说出这话,可他在袖中的拳头已经紧紧握住。

  “你走可以,不过本太尉要搜身,绝不能让你把那东西带出晏府,交到那条阉狗手里。”

  搜身?屏风后的晏明婉吃了一惊,这绝对是对顾召南的剜心的侮辱。不过话说回来,顾贼难不成真在家里找到了什么?爹爹也是因为这东西才遭灭口的么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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