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章 回门
今日是黛玉的三朝回门之日，早早的江氏就收拾好礼品，让沈世喻带着黛玉一起去了贾府。
马车行至宁荣街时，贾府的中门已然大开，贾琏并贾宝玉正站在门口等着。黛玉远远看到这一切，不免冷笑了一声，沈世喻坐的离她近，自然就听到了，便问她怎么了。
“没什么，只是觉得嫁了回人，我的身份就变高贵了，这会子他们到愿意开中门了来迎我了。”直觉告诉沈世喻，这对于黛玉不是什么高兴的事情，所以他也就不再追问了。
进了贾府，黛玉跟着王熙凤、宝钗去了贾母院子，沈世喻则跟着贾琏他们去了前院。
虽才离了贾府三天，可再回到这里来，却给了黛玉沧海桑田的感觉。王熙凤还是那样，一句话能奉承许多人，倒是宝钗变憔悴了，原本丰润饱满的面颊也有了几分瘦削。
到了大门口，仍有穿红戴绿的小丫头在外守着，看到黛玉争着抢着说一声“林姑娘到了”，黛玉好似回到了六岁时第一回来贾府的场景。
刚进门，贾母便立时蹒跚走到黛玉跟前，先是上下打量了她一回，才开口道：“林丫头，在沈府过得怎么样？有没有受委屈？”
黛玉给贾母行了礼，才回答了贾母的问题，不外乎说一些“一切都好”“并未受委屈”等话。然后给邢、王二位夫人，还有薛姨妈等长辈打了招呼后，连同姐妹几个在老太太房里说起了闲话。
黛玉这边和往日同她在贾府并无两样，可沈世喻在外院到实在是坐立难安。厅里虽有贾赦、贾政两兄弟，并贾琏、宝玉四人相陪，可场面却是尴尬到了极点。
贾赦那人要不是贾母勒令今日必须来陪客，他都不会到场，是以他坐在厅里一句话也不说，光顾着埋头喝酒。
贾政倒是对沈世喻这个年纪轻轻就高中探花的人颇为欣赏，只是他拿捏着长辈的身份，出口即是告诫、教训等语，沈世喻实在听不下去。
贾琏和贾宝玉俩人，一个一说话就带有风月之意，满嘴都是酒色财气。另一个只顾着盯着人发呆，连贾政屡屡使眼色都看不到。
身处于这种场面之下，沈世喻觉得昔日的殿试也比现在轻松。幸好没过多久，贾母就派了小丫头来，请沈世喻去后院拜见。
沈世喻忙不迭的想脱身，立即向贾赦贾政等人告辞。宝玉见沈世喻要到贾母处去，自告奋勇要给他带路，二人便一起走了。
从前院往后院去并不远，沈世喻拒了贾政让他坐轿子去的好意，和宝玉一前一后走着去了。
行至一人烟稀少的小径时，宝玉突然停住不走了，沈世喻正想问他怎么了，便见宝玉转过身来问道：“她这两日过的还好吗？”
这个她不用说，自然是沈世喻现在的妻子黛玉，沈世喻不想回答宝玉的话，便越过他往前走。哪知那宝玉根本不知拒绝为何意，跟在沈世喻后面又是一连串。
“沈兄，林妹妹她爱哭，性子也不好，老爱跟人生气，身子也是个体弱多病的。她这样嫁去了沈府，我和老祖宗都很担心，还望沈兄日后好好对她，万不要冷落了她……”
宝玉还未说完，便让沈世喻给打断了：“贾兄，我与玉儿如何，还没到你指手画脚的地步，你若是真的为她好，今日就绝不该说这番话。这话让我听了并没什么，要换作另一个人，听到你今日说的这些，可会害惨了林姑娘。”
沈世喻说完也不管宝玉是何反应，径直往前去了，他走的飞快，快到贾母院子外了，宝玉才从后面赶上他。沈世喻叫人通报了之后，才和宝玉一起进去。
到了屋里，沈世喻抬头正要行礼，才看见屋子里竟还有几个未嫁的姑娘在。他一时有些慌乱，这会儿又不好再退出去、开口让姑娘们回避，只好硬着头皮将礼行完，低着头站在一边。
贾母请沈世喻在黛玉身边坐下，问了他几句后，一旁的薛姨妈便开口打趣。“真不愧是老太太的外孙女婿，这外貌、这气度把咱们几家的孩子都比下去了。”
贾母听了薛姨妈的话后很是得意，“不是我夸口，妙先这孩子学识、才气、相貌样样都是拔尖，与我的玉儿正好相配。”
他们在这儿将沈世喻夸的天花乱坠，那边王夫人早都气的把手帕都捏紧了，只觉得她们在夸沈世喻，贬低他的宝玉。
再加上贾政日日训斥宝玉，都是拿沈世喻来做筏子，一时间王夫人看黛玉更不顺眼，只觉得她连嫁了人都跟自己做对。
不管王夫人如何想，黛玉一概不知，就算知道了她也不想理。现在她烦恼的是宝玉的目光，从他一进门之后便一直看着她，真不知宝玉在想什么。
沈世喻陪着黛玉和贾母说话，又陪着吃了一顿饭。只是天还早，回门需得在娘家呆上整整一天，现在并未到回沈府的时候，贾母便安排黛玉和沈世喻去潇湘馆歇息去了。
潇湘馆一向阴冷潮湿，这下又有三四天没住人了，黛玉便让雪雁她们先行去收拾一番。她和沈世喻吃饱了饭，慢慢的踱步回去，一路上所到之处皆是美景。走过芦雪庵，又看到那片芦苇荡时，二人不由相视一笑。
今天的潇湘馆并不似成亲那日满处都是红，院子里的翠竹、曲径幽栏、涓涓流水都恢复了原本的模样，诗意与情趣也开始迸发出来。
沈世喻在外面欣赏了好长一段时间，只觉得这院子不愧是林姑娘住的地方，就连窗户上糊的软烟罗和她都很是贴切。
正待回头和黛玉交流一番时，院外突然响起了姑娘们的声音。沈世喻不想和她们见面，就回了屋子，留下黛玉一人招待她们。
探、惜、湘云三人都来了，刚刚在贾母处长辈众多，几人讲话多有不便，就等这会没有长辈在跟前，姐妹几个才能好好叙叙旧。
几人说了说黛玉在沈府的生活后，黛玉见宝钗没来，便问起来。探、惜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都不说，到是湘云还是以前的心直口快。
“林姐姐，你是不知道，二哥哥成亲后变了好多，也不像以前那样怜惜女孩了。你成亲的那晚，不知为何宝姐姐和二哥哥大吵了一架，听说差点动起手来了，连老祖宗都惊动了，大半夜的还跑来劝解。后来第二日，二哥哥将身边的袭人赶出去了，又央告老祖宗说要纳了莺儿，我们几个去问宝姐姐，她怎么都不说，也不大和我们在一起玩了。”
黛玉听了后，怎么也想不到宝玉竟成了这样。宝钗虽说平日不显，但她内心深处也是个傲气的，如今嫁了宝玉，真不知是福是祸。
说到底也是别人的家事罢了，加上又和宝玉有关，黛玉也不便插手，姐妹几个坐在一起叹了一回，也就散了。
黛玉将她们送出院子，正要回去时，看到宝玉正站在潇湘馆的大门后面，呆呆的看着她。黛玉无法，总不能装着看不到他，便走上去打了招呼。
“林妹妹，沈兄对你好吗？你嫁人的这几日，我老是梦见你过得不好，想来是我太担心你了。沈兄看着是个好的，比我不知强了多少倍，林妹妹的好日子还长着呢。”宝玉见黛玉和他说话了，颠三倒四地说了一段。
他这话说的，要叫别人听了，黛玉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，立时回到：“二哥哥，我就当你喝醉了，以后万不能这样说话了，你已经成亲了，该成熟一点，要和宝姐姐好好过日子。”
宝玉听了他的话，面上更是带着讽刺和伤心，“怎么连你也变成这样，说到不爱听的，就是喝醉了，我说这一切只是为了我的心罢了。”
听他越说越不像，黛玉索性不再理他，自己将潇湘馆的大门关上后走了。
谁知刚扭过头，便见沈世喻正站在窗户边看着她，黛玉不知怎的竟感到了一丝心虚。本想装作没看见，反正他们成亲是假的，她也没必要和假夫君说什么，可内心深处有个声音一直推着她去解释。
谁知黛玉还没来得及开口，沈世喻便说：“林姑娘不必在意，在下什么都没看见。”
他这个态度让黛玉不由得想恼，也不去理他，径直回卧房午睡去了。只是她午睡到没忘了沈世喻，挥退了丫头后，拿了柜子里的被褥在地上给他铺上了。
过了一会儿，沈世喻回到卧房看见被褥后，也没说什么，将门锁好后便躺了上去。很长时间，屋子里都没有声音，正当黛玉以为沈世喻早都睡着后，他到说起话来。
“当初为什么放弃？”
没头没尾的一句话，让黛玉不由“嗯？”了一声。
“为什么放弃和贾宝玉成亲，难道是真的因为不想冲喜吗？或者是嫌他痴傻了？”
听到他问这个，黛玉想笑却没笑出来，“不是宝玉痴傻时放弃的，是我十三岁中秋那日和宝玉吵了一架后就放弃了。”
“二太太不喜欢我，宫里娘娘也有意和薛家结亲，只是外祖母一时回转不过来，执意要我和宝玉成亲罢了，我早就看清了。”
她这样说，到教沈世喻有些意外，“听人说，你和贾兄情意很深，是被放弃了的那一个。”
有时候人一打开话匣子，就停不住了，黛玉不想管沈世喻怎样，她倒像给自己说话似的，将一切都说了出来。
“说没感情是假的，我初来贾府时，外祖母虽疼我，可到底是一家之主，并不能时刻关注到我。那起子下人辱我时、病痛缠身时，都是他陪在身边，给我点点温暖。”
“我现在都还记得我才来时水土不服，京中的饭菜吃不下去，又不敢和外祖母说。还是他专门到外边的南边菜馆，给我买了最爱吃的芙蓉虾仁。那时还是冬天，他害怕菜冷了，脱了大氅将饭盒裹住带了回来，第二日便得了风寒，躺床上起不来了。虽然那道菜拿到我跟前时还是凉了，可那份心意还是让我收到了。”
“后来外祖母与我说，要把我许给宝玉，我在想嫁给谁不是嫁呢，何不嫁从小就相熟的，于是就默许了。感情就到这了，他们都说我是被金玉良缘抛弃的那个人，其实是我自己后悔了而已，并不怪任何人。”
说完了这一切，黛玉反倒轻松了起来，她也不管沈世喻到底如何想了，只蒙了被子睡觉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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进了贾府，黛玉跟着王熙凤、宝钗去了贾母院子，沈世喻则跟着贾琏他们去了前院。
虽才离了贾府三天，可再回到这里来，却给了黛玉沧海桑田的感觉。王熙凤还是那样，一句话能奉承许多人，倒是宝钗变憔悴了，原本丰润饱满的面颊也有了几分瘦削。
到了大门口，仍有穿红戴绿的小丫头在外守着，看到黛玉争着抢着说一声“林姑娘到了”，黛玉好似回到了六岁时第一回来贾府的场景。
刚进门，贾母便立时蹒跚走到黛玉跟前，先是上下打量了她一回，才开口道：“林丫头，在沈府过得怎么样？有没有受委屈？”
黛玉给贾母行了礼，才回答了贾母的问题，不外乎说一些“一切都好”“并未受委屈”等话。然后给邢、王二位夫人，还有薛姨妈等长辈打了招呼后，连同姐妹几个在老太太房里说起了闲话。
黛玉这边和往日同她在贾府并无两样，可沈世喻在外院到实在是坐立难安。厅里虽有贾赦、贾政两兄弟，并贾琏、宝玉四人相陪，可场面却是尴尬到了极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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贾政倒是对沈世喻这个年纪轻轻就高中探花的人颇为欣赏，只是他拿捏着长辈的身份，出口即是告诫、教训等语，沈世喻实在听不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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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世喻在外面欣赏了好长一段时间，只觉得这院子不愧是林姑娘住的地方，就连窗户上糊的软烟罗和她都很是贴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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几人说了说黛玉在沈府的生活后，黛玉见宝钗没来，便问起来。探、惜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都不说，到是湘云还是以前的心直口快。
“林姐姐，你是不知道，二哥哥成亲后变了好多，也不像以前那样怜惜女孩了。你成亲的那晚，不知为何宝姐姐和二哥哥大吵了一架，听说差点动起手来了，连老祖宗都惊动了，大半夜的还跑来劝解。后来第二日，二哥哥将身边的袭人赶出去了，又央告老祖宗说要纳了莺儿，我们几个去问宝姐姐，她怎么都不说，也不大和我们在一起玩了。”
黛玉听了后，怎么也想不到宝玉竟成了这样。宝钗虽说平日不显，但她内心深处也是个傲气的，如今嫁了宝玉，真不知是福是祸。
说到底也是别人的家事罢了，加上又和宝玉有关，黛玉也不便插手，姐妹几个坐在一起叹了一回，也就散了。
黛玉将她们送出院子，正要回去时，看到宝玉正站在潇湘馆的大门后面，呆呆的看着她。黛玉无法，总不能装着看不到他，便走上去打了招呼。
“林妹妹，沈兄对你好吗？你嫁人的这几日，我老是梦见你过得不好，想来是我太担心你了。沈兄看着是个好的，比我不知强了多少倍，林妹妹的好日子还长着呢。”宝玉见黛玉和他说话了，颠三倒四地说了一段。
他这话说的，要叫别人听了，黛玉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，立时回到：“二哥哥，我就当你喝醉了，以后万不能这样说话了，你已经成亲了，该成熟一点，要和宝姐姐好好过日子。”
宝玉听了他的话，面上更是带着讽刺和伤心，“怎么连你也变成这样，说到不爱听的，就是喝醉了，我说这一切只是为了我的心罢了。”
听他越说越不像，黛玉索性不再理他，自己将潇湘馆的大门关上后走了。
谁知刚扭过头，便见沈世喻正站在窗户边看着她，黛玉不知怎的竟感到了一丝心虚。本想装作没看见，反正他们成亲是假的，她也没必要和假夫君说什么，可内心深处有个声音一直推着她去解释。
谁知黛玉还没来得及开口，沈世喻便说：“林姑娘不必在意，在下什么都没看见。”
他这个态度让黛玉不由得想恼，也不去理他，径直回卧房午睡去了。只是她午睡到没忘了沈世喻，挥退了丫头后，拿了柜子里的被褥在地上给他铺上了。
过了一会儿，沈世喻回到卧房看见被褥后，也没说什么，将门锁好后便躺了上去。很长时间，屋子里都没有声音，正当黛玉以为沈世喻早都睡着后，他到说起话来。
“当初为什么放弃？”
没头没尾的一句话，让黛玉不由“嗯？”了一声。
“为什么放弃和贾宝玉成亲，难道是真的因为不想冲喜吗？或者是嫌他痴傻了？”
听到他问这个，黛玉想笑却没笑出来，“不是宝玉痴傻时放弃的，是我十三岁中秋那日和宝玉吵了一架后就放弃了。”
“二太太不喜欢我，宫里娘娘也有意和薛家结亲，只是外祖母一时回转不过来，执意要我和宝玉成亲罢了，我早就看清了。”
她这样说，到教沈世喻有些意外，“听人说，你和贾兄情意很深，是被放弃了的那一个。”
有时候人一打开话匣子，就停不住了，黛玉不想管沈世喻怎样，她倒像给自己说话似的，将一切都说了出来。
“说没感情是假的，我初来贾府时，外祖母虽疼我，可到底是一家之主，并不能时刻关注到我。那起子下人辱我时、病痛缠身时，都是他陪在身边，给我点点温暖。”
“我现在都还记得我才来时水土不服，京中的饭菜吃不下去，又不敢和外祖母说。还是他专门到外边的南边菜馆，给我买了最爱吃的芙蓉虾仁。那时还是冬天，他害怕菜冷了，脱了大氅将饭盒裹住带了回来，第二日便得了风寒，躺床上起不来了。虽然那道菜拿到我跟前时还是凉了，可那份心意还是让我收到了。”
“后来外祖母与我说，要把我许给宝玉，我在想嫁给谁不是嫁呢，何不嫁从小就相熟的，于是就默许了。感情就到这了，他们都说我是被金玉良缘抛弃的那个人，其实是我自己后悔了而已，并不怪任何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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