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0、第四十章_穿进男频搞基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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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0、第四十章

  楼喻眼睛瞪大,求之不得啊!

  漕运的重要性不必多说,他若有水上帮手,以后不管是运货还是运兵,都是极为有利的辅助手段。

  他惊奇问:“曾外祖尚有旧部?多少人?如今在何处?”

  楼喻继续茫然吃瓜。

  庆王妃低声道:“此事自你外祖当官后就没再提过,你不知道也正常。不过娘今日告诉你这些,是想问你,你需不需要人手帮忙走船运货?”

  庆王妃哭笑不得:“南方水系发达,他们如今都在南方讨生活,你曾外祖去世时有一千多人。”

  “那如今?”

  楼喻茫然:“外祖不是游击将军吗?”

  “可你曾外祖是水匪出身。”庆王妃语出惊人。

  啊这……

  庆王妃屏退左右,等楼喻一口一口喝完,才肃容低声道:“喻儿,娘要你给句准话。”

  楼喻诧异抬首:“娘要问什么?”

  庆王妃亲手给他舀了汤,“娘就是觉得你瘦了。”

  “行行行,娘说了算。”

  楼喻摸摸肱二头肌,心中甚为满意:“娘,我不是清减了,是长高了。”

  也变强了。

  忙碌一天,楼喻回到府中。

  楼喻笑着乖乖喝汤。

  庆王妃秀眉凛冽:“你是不是……不甘为藩王世子?”

  庆王妃道:“你可知娘是什么出身?”

  这话着实过于委婉了。

  楼喻置碗于案,轻笑一声:“娘,我眼下不过是求自保。”

  虽然不像李树他们高大魁梧,但肌肉线条流畅,只是穿上衣服稍显清瘦。

  反正他又不追求肌肉猛男的身材,相比李树和周满,他更欣赏霍延那种修长精干的。

  “你曾外祖去世前,建了个船帮,本想将这摊子交给你外祖父,谁知你外祖父去给朝廷卖命,便交由我义兄打理,如今多年未见,娘也不知有多少人。”

  楼喻眨眨眼,总感觉他娘年轻时的日子好有趣啊。

  “娘的义兄,不就是我的义舅?”

  “嗯,”庆王妃面露柔色,“你这个舅舅身世不好,是你曾外祖做主,让他给你外祖父做义子。”

  楼喻问:“他人怎么样?”

  庆王妃笑了,“你以后见了他就知道了,你要是需要,娘可以传信过去。”

  楼喻连连点头,他怎么可能不要!

  谁能想到,他娘还有这背景呢。

  美美睡了一觉,翌日醒来,又有喜报传来。

  之前他让郭濂上奏之事,朝廷已经同意了!

  从此以后,阳乌山地界皆由庆州管辖,也就是说,阳乌山成为庆王合法封地的一部分。

  楼喻表扬一下郭濂:“干得不错,今日郭棠有鸡腿吃。”

  郭濂:“……”

  他现在万分后悔,每天只能拿着儿子的亲笔信彷徨度日。

  适时,司狱官呈上牢犯名册。

  楼喻仔细翻阅后,剔除一些死囚,其余的都打算拉出来使使力气。

  虽然贩盐给他带来巨利,造纸坊的纸也被运往经济发达的城市,卖出好价钱。可他要养这么多人,要买这么多原料,着实不容易。

  所以必须要开荒种粮。

  多余的劳力都拉去垦荒,反正庆州荒地多得是。

  司狱官根本不敢违抗,应声下去。

  郭濂见此长叹一声,胡闹啊,这完全就是在胡闹啊!

  在他看来,建设所谓的新城,纯粹是楼喻异想天开!

  日子不紧不慢,新城的建设热火朝天。

  窑炉建成后,楼喻令所有铁匠开始打造铁制农具,毕竟开荒也是要工具的。

  他让那么多人去开荒,农具早已告罄,有人只能用木锹挖土,那效率能提得上来吗?

  唯有徐胜,站在滚烫的炉口前沉默不言。

  他想起那日楼喻问他的话——你想不想缔造传奇?

  他当然想!他太想了!

  身为铁匠,能打造出一柄绝世宝刀,是他的终生夙愿。

  为此,他可以用自由换取。

  “徐工在沉思什么?”

  身后忽然响起一句问话,声音温润清澈,如潺潺溪流,平静了他滚烫翻涌的心绪。

  徐胜连忙转身跪拜:“见过殿下。”

  “不必多礼。”

  楼喻着一身修身短打,这几个月身量长高不少,整个人显得颀长挺拔,丰神俊朗。

  他虚扶徐胜起身,道:“此炉只有你我二人,今日我便教你灌钢之法。”

  同百炼钢相比,灌钢法有一个显著的优势。

  这种方法可以在高温下,使液态生铁中的碳、硅、锰等元素与熟铁中的氧化物发生剧烈氧化反应,从而去除杂质,达到提纯效果,提高钢铁质量。[注1]

  如此便可减少反复锻打的过程,提高生产效率。

  而且这种方法简便易学,便于广泛传播。

  为减少制造刀剑成本,发挥各种钢铁性能的长处,綦毋怀文这位大师还对制刀工艺进行了改良。

  他用灌钢法炼制的钢做刀刃,用含碳量低的熟铁做刀背,如此一来,刀刃锋利不易折,刀背柔韧可支撑,刚柔并济,经久耐用。[注2]

  楼喻给徐胜仔细讲解宿铁刀的制法,徐胜越听眼睛越亮。

  他是个技术成熟的铁匠,楼喻不过稍稍提点,他便如醍醐灌顶,雀跃得差点跳起来,口中直呼:“妙!太妙了!实在太妙了!”

  楼喻不得不泼他冷水:“虽然原理听起来简单易懂,但真正上手还需费上一番功夫。”

  徐胜郑重道:“小人明白!”

  “除去我方才说的那些,还有一点至关重要。”楼喻悠悠道。

  徐胜已是拜服:“请殿下赐教!”

  “如何淬火,你可知晓?”

  徐胜下意识想说“用水”,可硬生生憋住了,他又不傻,殿下既然指出这一点,那肯定有新法子。

  他面泛红光,等待楼喻教导。

  楼喻却只道:“你可以试试牲畜的尿液以及油脂。”

  此“双液淬火法”亦是綦毋怀文大师的成名之作。

  动物尿液中含有盐分,冷却速度快,可使钢更加坚硬;动物油脂冷却速度慢,可使钢更加柔韧。[注3]

  如此一来,便可提高钢的性能。

  只是,这个淬火法的技术相当难掌握,如果时机不对,制出来的钢刀不是过脆就是过软。

  没有测温、控温,只能依靠工匠的直觉和经验。

  徐胜经过点拨,恨不得立马开炉炼钢,尚且不知前方有无数失败等着自己。

  徐胜独占一炉大家都看在眼里。

  一开始众铁匠还不敢置喙,可日子长了,其余窑炉里不断产出新的农具,唯有徐胜那个炉子总是产出废品,大家心里不平衡了。

  凭什么这个废物能独占一座窑炉?

  拿着相同的钱,干着不同的事,众人咽不下这口气,不知怎么的就闹起来了。

  起因是徐胜走路时神思不属,撞上了一个人。

  那人是个经验成熟的铁匠师傅,在庆州城里不说数一数二,但也叫得上名头,选择应聘这份工作,不是为了糊口,只是为了能跟官府搭上关系。

  说不定管事的见他铁炼得好,以后就能跟官府做生意了呢。

  徐胜很诚恳地道了歉,那人却不依,揪起徐胜的衣领,轻蔑道:“你要是真想道歉,就别干这行了,咱铁匠的脸都快被你丢尽了!”

  其余人围观过来,纷纷附和。

  “是啊,徐胜,你成天出废铁,真不知道府衙大人为什么都不管!”

  “大人们不心疼,咱们可心疼坏了!”

  “徐胜,没这个本事就回家种地去吧!”

  “徐胜……”

  一声又一声的讥讽与谩骂钻入徐胜耳朵,他不禁捂住双耳。

  这些天,他日夜殚精竭虑,就是为了找到一种平衡。

  可他总是寻不到那个窍门,淬出来的钢刀不是太脆就是太软,不仅达不到殿下的要求,连铁匠铺里的学徒都比不上!

 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没有天赋,殿下都将新法子教给他了,他却一点进展都没有!

  徐胜的精神状态本就接近崩溃,被周围一激,气血上涌,直接晕了过去。

  众铁匠全都愣住了,这人这么不禁事儿的吗?!

  他们也不是坏人,见状连忙去叫大夫。

  魏思如今是工匠管事,此事传到他耳中,他立刻赶往医馆。

  为徐盛诊治的是陈玄参。

  “陈大夫,徐工如何了?”

  魏思得楼喻重用,不仅仅是他名册做得好,他还很通透。

  他知道殿下看重徐胜。

  殿下甚至还嘱托过他,不论徐胜耗费多少铁矿,都不必多管。

  陈玄参道:“忧思过度,一时晕厥,不过并无大碍,让他歇上一歇也是好事。我给他开张安神的方子。”

  “多谢陈大夫。”

  魏思付了诊金,吩咐人看顾徐胜,立刻动身去求见楼喻。

  得知徐胜被气晕,楼喻第一反应是哭笑不得。

  看来“灌钢法”将徐胜折磨得不轻啊。

  他问:“大夫说他几时会醒?”

  魏思道:“约莫一个时辰后。”

  “行,一个时辰后我去看看他。”楼喻回道。

  好好一个人差点被逼疯,他实在惭愧。

  徐胜仿若置身烈火之中,却感受不到一丝疼痛。

  他环顾四周,火舌如狂蛇乱舞,一点一点淬炼着他的身体。

  体内的杂质慢慢被烤化,身体似乎变得更加轻盈纯粹。

  忽然,一团熟悉的东西朝他逼近。

  嗯,他该融合多少才能更加柔韧呢?

  他仔细地揣摩着,小心地接收着,直到一个临界点,他果断停下。

  他出了炉,闻到一股尿骚味,然后被冰冷的尿液溅了满身,又被一团滑腻柔软的物事浸润过。

  他蜕变了。

  变得坚硬而柔韧。

  徐盛倏然睁开眼,眼底泛红,仿佛燃烧着熊熊火焰。

  看管他的人立刻惊叫:“醒了!他醒了!”

  魏思得到消息,立刻遣人去禀告楼喻,自己亲自来看望徐胜。

  谁知刚到门口,一个披头散发的人疯跑出来,直奔窑炉入口。

  魏思心中一凛,这是中邪了?

  他连忙带人追过去。

  “魏管事,要不要多叫几个人过来?”

  魏思正要点头,却见徐胜动作熟练地将细碎的铁矿投入炉中,口中还念念有词。

  看似疯癫,实则行事极有分寸。

  他拦住杂役去路,拧着眉,“再等等。”

  遂带人守在窑炉外。

  不久后,楼喻行至窑炉魏思一五一十将事情告诉他。

  楼喻不禁一喜:“这是有进展了?”

  他立刻嘱咐魏思:“这几日派人送食送水进去,切莫惊扰到他。”

  尚不知徐胜还要锻造多久,楼喻强压下激动的心情,反复告诫自己心急吃不了热豆腐。

  他试图转移自己思绪:“魏思,之前交待你收集窑炉矿渣,如今有多少了?”

  窑炉日日不停地打造铁农具,有不少废弃的矿渣,楼喻打算废物利用一下。

  魏思:“已有千余斤。”

  “阿思,你认为,既然这些铁矿能冶炼出坚硬的钢铁,那这些矿渣能不能也能炼出同样坚硬的物事?”

  楼喻故意问。

  魏思完全不懂,只道:“既然殿下有心,不妨试验一下?”

  “好,就依你之言。此事我已琢磨很久,正好今日试一试。”

  楼喻吩咐道,“你召几个有经验的窑工,另外开炉锻造新物。”

  魏思也不多问,迅速寻来几位窑工。

  窑工们一见楼喻,便觉贵气逼人,不敢直视,纷纷低首拜见。

  楼喻早已习惯跪拜之礼,径直吩咐几人,备齐石灰岩、黏土、石膏和矿渣。

  他要煅烧硅酸盐水泥熟料。

  比起木制房子,水泥建筑更加速成。以后工厂、员工宿舍、住宅等等,他都会用水泥建造。

  窑工们不知他要做什么,但碍于他尊贵的身份,不敢怠慢,手脚麻利地砸碎石灰岩,在楼喻的吩咐下,将之烧成生石灰。

  等待过程中,楼喻又让人用双层木栅栏在空地上围成一个紧密的“回”字形。木栅栏全都固定在地上,约莫一人多高。

  冯二笔一直跟在他身边,实在不解:“殿下,您这到底是要做什么?”

  楼喻卖个关子:“很快就知道了。”

  经过窑工的不断尝试,楼喻需要的水泥终于烧制出来。

  在水碓的不断碾磨下,水泥熟料变成浅灰色的细密粉末。

  楼喻着人加入适量的水和砂石进行均匀搅拌,逐渐变成胶凝状。

  他将胶凝状水泥倒入“回”字夹心处,拍拍手上的灰,笑道:“等明天再看看。”

  众人心中存疑,只能盼着明天早点到来。

  楼喻暗暗表扬自己动手能力还不错,一脸笑容地回了府城。

  翌日一早,楼喻召来霍延、李树、杨广怀,领数十府兵,前往工地。

  霍延和李树平素以训练府兵为任,几乎很少出营。

  突然被楼喻拉过来随行,皆有些不解。

  李树脑洞比较大:“殿下,莫非那群匠人闹事需要镇压?”

  “并非如此,”楼喻耐心解释,“今日带你们去,是想试验一下昨日的成果。”

  杨广怀难得有兴致:“听说殿下昨日烧出了稀罕物,我正想去瞧瞧。”

  “难道是无色琉璃珠?”李树惊讶问。

  前段时间,由于楼喻入戏太深,又是随身携带,又是张贴告示,搞得全城都知道他对琉璃珠爱不释手,甚至到了要亲自煅烧出来的地步。

  后来似乎寻到了制造法子,撤去了告示。

  李树有此联想,倒也合情合理。

  楼喻摇首笑道:“等会儿就知道了。”

  霍延不由看他一眼。

  他心知楼喻素有巧思,见他眉眼俱生喜色,便知一定是非凡之物。

  他期待楼喻口中的成果。

  一行人来到“回”字木栅栏前。

  魏思已在此等候,还有一群求知若渴的窑工。

  众人见礼后,楼喻吩咐人劈开木头,露出里面的水泥墙壁。

  虽然比起现代工艺显得粗糙,可楼喻已经心满意足。

  他伸手戳了戳。

  一夜风干后,水泥变得极为坚硬。

  他转首问几人:“此物看起来像什么?”

  李树一脸茫然:“像石头?”

  灰不拉几的东西,看起来又这么硬,不是石头是什么?

  杨广怀上前,指甲用力戳在上面,竟只在水泥墙上留下一道泛白的划痕。

  他脑子转得快:“殿下,此物坚硬,用于防御工事甚好,若是建造耗时短,可谓大善!”

  楼喻赞他一眼,“不错,你们可知建造此物用了多久?”

  “多久?”霍延问。

  楼喻看向他:“除去烧制工艺,不过盏茶时间。”

  几人不敢置信。

  若当真如此,那他们的城墙岂非可以加固再加固?

  想起庆州破旧的城墙,大家都心领神会。

  却听楼喻道:“日后工坊、宅院、道路等,皆可用此物建造铺设。”

  新城就该有新城的样子!

  众人自然无异议,庆州城世子最大,连庆王都比不上。

  楼喻笑了笑,拍拍霍延腰间佩刀,“你力气大,去试试此墙是否坚实。”

  霍延颔首,抽刀上前。

  此刀是他从府衙武库里挑出来的,虽然比不上他父亲的宝刀,但轻易斩杀敌首不在话下。

  刀身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目的光。

  其余人往后退离,避免被波及。

  霍延全力劈向墙面。

  只听先是“叮”的一声,那是刀刃劈在墙面的震颤,再听“哐当”一声,断裂的刀身撞到地上,留下一道脆响。

  众人:“……”

  霍延目露惊异,他低首看自己虎口,有些微震痛。

  他自己的力气自己知道,若这是天然的坚石,还说得过去。

  可这分明是窑炉里煅烧出来的东西!

  居然连钢刀都断了。

  众人惊呼上前,细观墙身的印痕。刀刃确实在上头留下裂口,但很浅。

  深知霍延力气的李树目瞪口呆。

  他好半晌才反应过来,不敢置信道:“殿下,我也想试试。”

  众人退离更远,唯恐被不长眼的断刀所伤。

  李树大吼一声,使出吃奶的力气,刀刃与墙面相撞时,只觉虎口剧痛,然后刀口断裂,又废一柄刀。

  他站在水泥墙边,为自己心爱的宝刀默哀。

  杨广怀瞧了两场热闹,啧啧称奇:“殿下,不知此物造价如何?”

  楼喻笑眯眯解释一番。

  杨广怀大感惊异,不由更加相信“帝星入凡”的卦象。

  第一次烧制水泥,质量到底有瑕疵,楼喻不是专门造水泥的,不懂内行,便交待众窑工:“此物名为水泥,要是有人能改良水泥性能,本殿重重有赏。”

  窑工们对烧制器物有自己的心得,闻言跃跃欲试。

  楼喻从不小觑古代的匠人,他们的劳动智慧可以流传千古。

  于是,如何用水泥建造合适的厂房,就全部交给工匠们去做。

  他只要划定区域,着魏思监管工匠便可。

  见到水泥妙用后,魏思早就心潮澎湃,接到任务便兴冲冲地进行人事安排去了。

  众人拾柴火焰高。

  短短半个月,灰色的墙壁拔地而起,简洁肃穆,森然冷冽,却又让人觉得坚不可摧。

  缺乏了人文气息,但添了份坚壁固垒。

  就在这时,京城暗部传来密报。

  九月初八为贵妃寿辰,皇帝有意下诏,召诸位藩王前往京城贺寿。

  楼喻等待已久的情节,终于还是到了。

  让藩王去给贵妃贺寿,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!

  楼喻烧毁密信,前往主院找上庆王。

  庆王正悠闲侍弄他院中的花草,见楼喻来了,目光慈祥道:“喻儿怎么来了?”

  楼喻语出惊人:“爹,您是不是病了?”

  庆王纳闷:“没有啊,爹身体康健着呢!”

  “爹,”楼喻凑近他,“我需要您生一下病,要不您配合一下?”

  庆王来了兴致,演戏嘛,谁不会?

  他朝楼喻眨眨眼,紧接着面容扭曲,往后一倒。

  楼喻焦急扶住,对冯二笔道:“父王晕倒了,速去请大夫!”

  于是,庆王突发疾病的消息传遍整个庆州府。

  与此同时,京城各个城门前,天使(天子使者)怀揣圣谕,策马各奔东西,驶向各处藩王封地。

  京城到庆州,快马加鞭约莫五日。

  楼喻用这五日时间,对府衙上下进行了一番严肃敲打,一众官吏对其畏惧更深,世子所令,莫不遵从。

  他们都以为楼喻是因庆王病重而阴晴不定。

  郭濂还暗暗设想,要是庆王真的一病不起,皇上是会收回封地,还是会让楼喻接任呢?

  他自然更倾向于前者。

  而此时的楼喻,已然沉浸在巨大的惊喜中!

  一把刀陈列在他面前。

  此刀刃如秋霜,刀面寒光凛冽,稍稍逼近,便有凉气透骨,森冷决然。

  徐胜蓬头垢面,胡子拉碴,双脚赤.裸,鞋子早已不知丢到哪个角落去了。

  他朝着楼喻憨憨一笑,喉咙如含砂砾:“殿下,小人幸不辱命。”

  此一句,不知道尽期间多少辛酸苦辣。

  他日夜煎熬,辗转难眠,晕过去后犹如打通任督二脉,钻进窑炉里就再也没出来过。

  除基本的吃喝拉撒睡,他的眼中只有窑炉的火光,心中只剩下热烈滚烫的铁水。

  足足半个多月,他经历了不知多少次失败,终于找到了平衡点,打造出这柄独一无二的宝刀。

  他死而无憾了。

  楼喻亦是心神澎湃,连忙派人通知府兵营,令霍延和李树携最好的战甲前来窑炉。

  斩甲三十札,真的可以吗?

  徐胜已经筋疲力尽,但尚有一股气强撑着,他一定要亲眼见证奇迹。

  这可是他亲手锻造出来的奇迹!

  霍延、李树应召而来,见案上宝刀,霍延眉心一跳,面色不显,李树就没忍住,眼珠子差点瞪出来。

  楼喻绷着一张脸:“试试此刀如何。”

  李树先忍不住,小心翼翼握住刀柄,砍向完好无损的战甲。

  看着遍地狼藉,满地残甲,他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,执刀的手微微颤抖。

  神兵利器!这是神兵利器啊!

  他忘乎所以,眼中迸发出璀璨的光芒,对徐胜道:“大师,此刀是您所制?”

  徐胜虽激动,但理智尚在。

  他往楼喻方向看了一眼,正想说制作方法乃殿下所赐,却听楼喻道:

  “徐胜铸刀有功,合该重赏。但此等铸刀之术,暂且不可让旁人知晓。”

  他环顾在场几人,面色郑重:“今日之事,你等必须守口如瓶,可记住了?”

  在场之人,霍延、李树、冯二笔、徐胜,皆无异议。

  没人是傻子,这样的绝世宝刀,怎能轻易传扬出去呢?

  楼喻挥退其余人,留下徐胜。

  “你做得很好。”

  徐胜激动跪地大拜:“多谢殿下恩赐!”

  楼喻笑了笑,“如今你已掌握铸造绝技,可愿继续为我做事?”

  徐胜毫不犹豫:“甘为殿下驱使!”

  “这些时日辛苦你了,你先回去休息,之后有更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去做。”

  徐胜目光炯然,“是!”

  楼喻踏出窑炉,遥望壮阔苍穹,一片晴空万里。

  是个挖土豆的好天气。

  土豆生长过程中,楼喻时不时会来看一眼。

  从开花到结果,他等了近半年时间,终于等来一筐筐可爱的土豆。

  脑子里立马冒出酸辣土豆丝、土豆炖牛肉、青椒土豆丝、土豆泥等一系列美味佳肴。

  在楼喻心里,土豆是永远滴神!

  庄户们在楼喻交待下,小心挖出土豆,放入竹筐里。

  田野间众人干得热火朝天,一筐又一筐的土豆被运往仓库保管起来。

  这次产出不少,楼喻分出一部分用来做菜,剩下的留待做种。

  除他以外,其余人都不知土豆为何物,也不知土豆怎么烧制。

  楼喻只好亲自动手。

  “殿下,这种事怎能劳您动手?”冯二笔一脸心疼,“不如您教奴做。”

  楼喻许久未下过厨,还有点手痒,闻言道:“你若无事,去叫霍延、李树、杨先生他们来,等出锅后,大家伙儿都可尝尝。”

  大盛禁杀耕牛,猪又没有绝育过,楼喻退而求其次,宰了一只鸡。

  李树甫一入院,便觉口舌生津,食指大动。

  他扭头对霍延道:“殿下真好,厨子做了好菜,不忘叫咱们一起吃。”

  霍延不置可否,但从其神情来看,自是赞同的。

  两人刚至主厅,迎面碰上楼喻。

  楼喻衣袖卷至臂弯,亲自端着一大盆香喷喷的菜来,见到两人,笑着招呼他们坐下:

  “今日从地里收了些土豆,特意做了一道菜,叫你们过来尝尝鲜。”

  大盛香料没有现代精细,楼喻拿不出以前的厨艺,只能将就着糊弄一下。

  可单单这浓香,已经让大家眼睛发绿了。

  “殿下得了什么佳肴,”杨广怀一袭青衣广袖,飘飘然走进,“确实香气四溢。”

  楼喻笑道:“你们不去自备碗筷,等着我伺候?”

  “殿下,奴去备。”冯二笔迅速跑去厨房拿了四副餐具。

  他跟在楼喻身边久了,很清楚楼喻对这三人的看重。

  日后若是起事,霍延三人立下功劳,更将平步青云。

  冯二笔是想跟他们交好。反正他也是要替殿下拿的,顺便而已。

  其余三人郑重道谢。

  楼喻挑了下眉:“怎么少了一副?”

  “没有啊。”冯二笔纳闷。

  杨广怀含笑道:“冯大人是不是忘了给自己准备?”

  冯大人?

  冯二笔一愣,这是在叫他?他也能被人称为“大人”?

  楼喻笑推他,“要不我替冯大人去取?”

  冯二笔岂敢让殿下伺候他?忙不迭取了一副碗筷过来。

  一切准备就绪。

  楼喻笑眯眯地揭开盖子,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,他心心念念好几个月的土豆,终于可以吃到啦!

  李树最实诚:“真香!”

  楼喻就喜欢实诚人,率先给他舀了一勺。

  实诚汉子一点不嫌烫,直直往嘴里塞。

  他先吃的鸡肉,入口只觉肉质滑嫩鲜美之极,可惜肉太少,他还没尝够就没了。

  见碗里只剩下几块淡黄色的土豆,他遗憾地夹起土豆放进嘴里。

  软软糯糯,入口即化,还带着点独特的清香。

  这也太好吃了吧!

  他红着眼看向楼喻:“殿下,这就是您种出来的土豆?!真好吃!”

  然而没人理会他,都忙着品尝珍馐呢。

  土豆的清甜软糯在口中爆开,楼喻闭上眼细细品味,眼角眉梢盈满幸福的笑意。

  虽然做得远不如现代,可对于吃腻大盛饭食的他来说,简直不啻于顶级美味。

  霍延对食物向来不讲究,也不由被这道菜俘获。

  除了觉得好吃,他比李树多了个发现。

  这个土豆颇有饱腹之感,而且似乎比小麦好伺候,若是能广泛种植,定能为大盛百姓减轻饥荒。

  霍延不禁看向楼喻。

  少年世子一身布衣,袖子随意地卷至臂弯,失了几分平日的庄重,却又多了几分洒脱不羁。

  一个念头忽然涌现,霍延着实惊了一下。

  他想起刚入院时,楼喻是亲自端着菜过来的。

  难道这道菜是楼喻亲自做的?

  霍延不由失笑,这副面孔下的那位,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?

  他仿佛什么都懂,什么都会。

  他的见识极为广博,不仅知晓土豆种植之法,还能教授工匠制出水泥。

  更甚至,徐胜铸造出的那柄绝世宝刀,也是出自他手吧?

  倘若真的是一体双魂,那这位世子也不过十四岁,他到底是如何通晓这些道理的?

  越是相处,霍延对这位世子便越是好奇。

  “殿下,您可是聘了新厨子?”杨广怀意犹未尽道,“这道菜与以往大有不同。”

  冯二笔立刻道:“什么新厨子?这是殿下亲自下厨做的!”

  能吃到殿下亲手做的菜,是他们的福气!

  霍延方才已有所猜测,闻言不觉惊讶,只是唇角微扬。

  倒是李树和杨广怀,一个瞪大眼珠子,一个惊愕无言半晌。

  “怎么?”楼喻笑问,“我做菜就那么奇怪吗?”

  李树瞅瞅他细嫩如瓷的手,又瞧瞧他纤长白皙的手臂,由衷道:“殿下,不是奇怪,是不敢置信。”

  “殿下精通庖厨一道,是杨某万万没想到的,殿下大才。”杨广怀也感慨一声。

  冯二笔与有荣焉:“殿下睿智聪慧,做个菜不过小意思。”

  “行了,”楼喻哭笑不得,“吃完咱们说正事儿。”

  四人放下碗筷,正襟危坐。

  楼喻道:“吃也吃了,都谈谈感想。”

  他点名优等生:“先生先来。”

  杨广怀拱手道:“此物味美,烹饪后软糯易化,老少皆宜,实为佳品,若是能广泛种植,或能减轻庆州粮食压力。”

  李树紧接着附和:“属下也这么想!殿下,咱们多种点土豆吧!”

  最后到霍延。

  霍延目光与楼喻撞上,未曾回避,只问:“此物可耐储?”

  “冬日可贮存两到三月,若是皮肉发青,一旦食用会有中毒风险,发了芽的更不必说。”

  谈及此处,楼喻便吩咐冯二笔:“稍后将土豆食用之法教给庄户时,务必说明此事。”

  冯二笔郑重点头,“殿下请放心,奴记着呢。”

  没想到这么好吃的土豆会有毒。

  霍延颔首:“如此,可以小麦为主,土豆为辅。”

  杨广怀和李树皆表示赞同。

  “就依霍延所言。”

  楼喻本来就是这么想的,之所以问策几人,不过是加深他们的参与感,让他们生出更多的归属之心罢了。

  他起身笑道:“我特意留了一盘在厨房,杨先生带些回去给孩子们尝尝,霍延带些回去给阿煊和阿琼。”

  又对冯二笔道:“三墨今日没来,你带些回去让他尝尝。”

  冯二笔连忙谢恩。

  还有剩余,是楼喻专门为爹娘留的。

  李树赶紧问:“殿下,那我呢?”

  “你家有孩子?”

  李树:“……”

  没孩子就能被歧视吗!

  三人就要告退,楼喻忽然开口:“天使将至,诸位还请慎重行事。”

  李树爽朗道:“殿下放心吧,属下都已经安排好了。”

  他同情地看向霍延:“比起咱们,还是霍兄更委屈。”

  他们顶多装一装乌合之众,反正又不是没当过,演技肯定能骗过天使的眼睛。

  但霍延就糟糕了。

  天使要是看到庆王府善待霍家罪奴,指不定要揪住这个小辫子,让皇帝按个罪名削了庆王府。

  所以霍延必须过得凄惨。

  楼喻温声道:“辛苦你了。”

  霍延并不在意,淡淡回:“无碍。”

  左右不过是跪地服侍人的活计,再得一些打骂,他演得出来。

  天使来的那日,秋高气爽,万里无云。

  张天使骑在马上,仰望破败腐朽的城楼,心道庆王着实过得寒酸。

  他吩咐左右:“尔等入城去报。”

  左右策马入城,横冲直撞,吓得老百姓纷纷尖叫四散。

  两人丝毫不顾,一人奔向知府府衙,一人奔向庆王府邸。

  城中闹出这么大动静,报信人还没到王府,楼喻就得到了消息。

  他守在庆王榻前,安慰道:“爹,您再忍忍,等他离开庆州,您就可以继续生龙活虎了。”

  庆王心疼儿子:“是为父没用,让你亲自出面与天使周旋,千万要小心。”

  他有自知之明,若是自己应召入京,指不定会发生什么意外。

  他这儿子比他聪慧,又懂藏拙,确实比他更适合前往京城。

  庆王妃瞪他一眼,“你就安静在床上待着吧!”

  不久,报信人至府门前,竟试图不经通报硬闯进来,还怒斥门房:“若是耽误天使大事,尔等担得起吗!”

  众门房:“……”

  很久没有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了。

  他们派一人去禀告世子,其余人继续拦着报信人。

  须臾,楼喻形容狼狈、双目微红地出来,见到报信人问:“阁下何人?为何擅闯庆王府?”

  报信人目露轻蔑:“你又是何人?”

  楼喻:“本殿乃庆王世子,你可知擅闯王府乃重罪!”

  “原来是世子殿下,”报信人皮笑肉不笑,随意拱拱手道,“失敬失敬,烦请世子殿下告诉庆王一声,天使携上谕已至城门,需庆王亲至城门迎接。”

  冯二笔站在楼喻身后,恨不得一巴掌呼上去。

  他家殿下何时受过这等委屈!

  楼喻假装抹抹眼泪:“天使有所不知,父王病重卧床,恐无法亲至城门迎接。”

  “庆王重病?!”报信人惊讶问道,眼中写满不信。

  楼喻哽咽道:“天使已至,父王却无法起身,为免天使久候,不如由本殿代父王前去迎接吧。”

  报信人想想也是,确实不能让天使久等,若是耽搁了,自己说不定会被骂得狗血淋头。

  遂道:“既如此,世子殿下请随我来。”

  楼喻也顾不得整理仪容,吩咐下人去备车。

  报信人不耐烦:“殿下不如骑马同去?”

  楼喻睁着红红的眼睛,无辜又可怜:“可本殿不会骑马。”

  “……”

  马夫慢悠悠牵出马车,在报信人裹火的目光中,楼喻携冯二笔上了马车。

  报信人来时策马疾驰,尚不觉得远,如今王府马车沉缓,便觉得这段路格外漫长。

  他实在等不及,敷衍告罪一声,直接扬鞭往城门赶去。

  楼喻掀帘目送他背影,轻轻一叹:“何必如此着急。”

  冯二笔幸灾乐祸:“哈哈,反正到时候丢脸的不是咱们。”

  作者有话要说:喻崽后面要开启一下京城小副本,并获得几个基建宝箱!大家不要错过啊~

  放他出去见见世面,哈哈哈哈。

  PS:[注1][注2][注3]引用自度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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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刚入东院,就见到他娘迎上来,满目心疼:“喻儿,娘看你这段时日清减不少,特意让厨房煲了汤,你趁热喝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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