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9.名垂青史的奸佞_这个锅我背了![快穿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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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9.名垂青史的奸佞

  宋执澜抬头,目光骤然缩紧。

  那个身影挡在眼前,依然是一贯强硬霸道的姿态,不由分说地替他拦下了所有当头落下的刀剑兵戈。

  原本不着痕迹的袒护姿态,在刺客愈凶悍的围攻下,终于显眼得再容不下自欺欺人的忽视。

  情绪忽然激烈地翻涌起来,宋执澜咬紧牙关,绷紧的身体几乎已经隐隐抖,眼底越显出黑沉的狠色。

  谁要他救了……

  戴着镣铐的身体毕竟受限,挺拔的白色身影忽然倒退几步,格开迎面劈下来的刀刃,锋利的剑身已径自穿透了肩膀。

  血色瞬间洇透衣物,刺得少年天子目光一缩:“右相——!”

  熟悉的称呼脱口而出,又仓促地咬紧下唇,将本能的一丝紧张狠狠咽回去。

  苏时被围攻得心力交瘁,根本来不及理身后的小皇帝。双腕间铁链交错用力一铰,将那柄利剑卡在自己肩头,顺势旋身将面前的黑衣人踹出战圈,却转眼就又有人悍不畏死地补上来。

  明明都已经被御林卫砍瓜切菜似的轻松撂倒一片,剩下的居然还都不依不饶冲着他下手,终于让苏时彻底意识到自己究竟弄了个多要不得的技能。

  镣铐限制住了大部分的动作,苏时蹙了蹙眉,徒手握住剑刃,用力拔下来抛在地上。

  宋戎一刀将面前刺客劈开,目光转向依然处在围攻中心的6璃。

  浴血的白衣身影几乎已经站立不稳,那双盛着锋锐杀意的眼眸却如霜胜雪,依然透着不容折辱的凛冽傲气。

  陌生的情绪悄然激荡,烙在眼底的身影灼得他心口烫,喝了一声留神,握紧手中长刀,合身投入战圈。

  有了苏时稳稳拉住仇恨,御林卫很快占据了绝对优势,没过去多久,刺客便已尽数伏诛。

  虽说有止痛剂顶着,体力的消耗却毕竟不容忽视。眼看着最后一个黑衣人的身影也倒下,苏时终于得以解脱,不由向后踉跄一步,身形险些直接软倒。

  两双手伸过来,扶住了他的身体。

  宋执澜目光一缩,猛地收回手,面色瞬时冷然下来,拂袖退开两步。

  垂下的手拢入袍袖,掌心温热的血液像是忽然变成了灼烫岩浆。少年天子攥紧了拳,血肉横飞的景象没有叫他有丝毫动容,可眼前那个人身上不断洇开的血迹,却莫名叫他心惊肉跳。

  分明是日思夜想恨不得要了他的命的。

  每一夜都将屈辱不甘嚼碎了吞下去,每场梦里都是将那人千刀万剐挫骨扬灰的冰冷恨意。

  却都在这一刻,尽数化作了梗在胸口的迷惑茫然。

  势头不妙。

  眼看着主角的误解值上下波动个不停,苏时缓过一口气,用力推开宋戎,回身转向面色阴晴不定的小皇帝。

  神色再度冷峭下来,正打算开口撂下两句狠话,身形却猛然一震。

  宋戎的目光骤然缩紧,雪亮刀锋仓促闪过,却终究还是慢了一步。

  原本是冲着宋执澜去的利箭,狠狠没入了6璃的后心。

  时光仿佛一瞬停滞,宋戎眼中几乎滴出血来,手中钢刀狠狠掷出,将躲在暗处放冷箭的漏网刺客一击毙命。

  宋执澜的目光恍惚微颤,怔怔落在那个替自己挡住最后一箭的人身上,身体忽然被寒意包裹,叫他冷得止不住抖。

  镣铐碰撞叮当作响,蓦地惊醒了兀自怔然的少年天子。

  终于再忍不住,宋执澜上前一步抬手想要去扶眼前的人,却扶了个空。

  6璃双膝触地,跪在他面前。

  伸出的手臂顿在半道,宋执澜呼吸骤滞,目光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,狠狠一缩,恍惚落在跪倒在自己身前的那个身影上。

  这是6璃第一次跪他。

  两人差了十二岁,6璃高中状元那年,他还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稚龄皇子,看着父皇笑吟吟将那个清雅如竹的少年带进来,指给他做了伴读。

  6璃做了他三年的伴读,及冠之后便入朝为官。这三年里,6璃从没跪过他,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,只是殷殷跟在那个明亮耀眼的身影后,享受着他温柔耐心的教导呵护,日夜期盼着尽快长大,也长成个如对方那般出色的谦谦君子。

  可6璃进入朝堂之后,只不过是又过了短短三年,一切却都已截然不同。

  那个人深得帝心升任右相,自此变得冷酷高傲,飞扬跋扈。那双眼睛的温柔笑意早已寻不到半点踪迹,每次见到他都带着刺人的傲然不屑。

  他忽然就在朝堂里没了丝毫地位,说出的话不再有人当回事,要做的事也莫名被百般阻挠。太子府被一再打压,父皇与世人甚至已经渐渐忘记了有他这个太子。

  于是才知道,原来那些温柔与随和,清雅与明亮,都不过是一层不堪一击的掩饰,原来当一个人得到权力,就可以将一切都狠狠踩在脚下。

  恨意悄然滋生,日夜苦读藏书虚心求习帝王之道,暗中联络朝臣构织势力,终于等到时机疯狂反扑。

  身份对调,他成了胜利者,6璃成了一败涂地的囚徒。

  他曾过誓,一定要叫6璃跪在自己面前,现在那人终于跪了,他却没有获得丝毫胜利的快感。

  “右相!”

  宋戎最先觉不对,箭步过去扶住那人僵硬的身体,翻过来揽在臂间。

  温热的血色几乎已经彻底濡湿了那件白色的衣物,6璃一动不动靠在他肩头,眉睫低掩唇色淡白,已经彻底失去知觉,

  “护送皇上回宫!”

  宋戎一把将人打横抱起,厉声开口吩咐。正要把6璃抱上马车,却忽然被一只手死死拉住肘弯。

  怀中人伤得太重,一刻也耽误不得。宋戎心中焦躁,蹙紧了眉回身,迎上少年天子晦暗复杂的目光。

  “……御驾更快。”

  宋执澜低声开口,指节用力到隐隐白,几乎像是在推翻自己的长久以来立足的根基。

  一报还一报,他想着。

  无论为了什么,6璃救了他这一次,他也必须要救活对方,然后两不相欠,继续勾算旧账。

  这么简单就死了,实在太便宜了这个人。

  宋戎神色复杂一瞬,没有拒绝,抱着6璃钻进御驾马车,宋执澜也一起坐了进来。

  鞭声响起来,马车朝着宫城狂奔,在即将进入宫门的一刻,宋戎忽然似有所觉地低下头。

  怀里的人缓缓睁开眼睛,目光恍惚一瞬,重新恢复清明,将马车中的情形尽纳眼底。

  眼底的光芒倏地亮起,甚至连自己都不曾察觉。宋执澜急切地坐直身体,望着那双依然清明如霜雪的眼眸,动了动嘴唇,却没有说出话。

  6璃蹙了蹙眉,像是想通了什么,高傲淡漠就又回到那张苍白若雪的面庞上,语气嘲讽微凉。

  “你怕是会错了意。我从未想过救你,不过是那些人偏要追着我打罢了……”

  他气息不稳,语音也低微,根本没了平日里半分冷傲姿容。宋戎忍不住收紧手臂,哑声开口:“你伤得很重,先别说话了。”

  6璃却不听他的,反倒挣扎着支起身体:“停车。”

  “你到底要做什么?”

  宋执澜终于忍不住开口,眼里几乎已经冒出些火气,狠狠瞪着他:“你受了重伤,已经快死了!你不去治伤,难道真想就这么丧命吗?”

  他的尾音几乎已软下来,胸口急促起伏,眼中已经不自觉透出些隐隐恳求。

  6璃却只是冷淡垂下目光,语意冰凉:“皇上苦心布局,摄政王千里奔袭,不就是为了要我的命么?”

  他的话像是锋利的冰锥,叫两人胸口一时闷痛,几乎说不出什么话来,心里却无限寒凉下去。

  “6璃要的是权倾朝野,要的是滔天富贵,走上这条路的那日起,就没想过落得个善终。”

  身体已经濒临极限,只能靠系统的兴奋剂勉强顶着。眼看两人的神色黯淡下去,小皇帝目色归于暗沉,苏时心中总算稍稍欣慰,面上却依旧丝毫不显。

  “停车,放臣下去,或者臣这就死在皇上眼前,皇上挑一个罢。”

  “6璃!”

  宋戎忍不住急声开口,却不及说下去,就被宋执澜沉声打断:“既然右相执意,朕也不便勉强,摄政王送右相回去罢。”

  听见少年天子倏而冷淡的语气,宋戎忍不住回过头,马车却已经停下。

  6璃当真头也不回,艰难撑起身,扶住车门身形微倾,几乎是踉跄着扑倒下去。

  他早已是强弩之末,不过勉强靠着心力支撑,身形颓然栽倒,却已经撞进宽阔结实的臂膀之间。

  熟悉的温暖叫苏时几乎生出些错觉,恍惚着抬起目光,却迎上了一双几乎喷火的漆黑瞳眸。

  宋戎一句话都没有说,只是将他抱起来,夺过御林卫手中缰绳,揽着人上马坐稳,一路出了宫门,朝王府策马疾驰。

  马匹颠簸,只会徒增6璃的痛苦,可宋戎却已经无暇顾及,只能咬牙用力挥着马鞭。

  快一点,再快一点。

  他甚至能感觉到生命正从自己臂间护着的身体里流逝,强烈的恐惧挟在心口,将一切念头都尽数排开,只剩下一个近乎固执的念头。

  要叫这个人活下来,哪怕恨自己也没关系……

  马车没有动,宋执澜纹丝不动地坐着,目光落在6璃留下的那一片刺眼血色上。

  6璃不愿向他屈服,甚至不愿受他恩惠,他不意外。

  这才是那个骄纵高傲的右相,只要他还是醒着的,就不会甘心向任何人低头,即使已经到了生死之际,折辱也远比死亡更令那个人难以忍受。

  宋执澜僵硬地勾了勾唇角,忽然用力将脸庞埋进双手里。

  掌心干涸的血迹烙在阖着的眼睛上,眼眶干燥疼痛,没有半分水意。

  是他自作多情,那个人怎么会救他。

  怎么还可能会救他。

  兴奋剂的时长已经到了极限,苏时的意识被迫脱离,回到了虚拟空间,顺手就把躲在后台的系统揪了出来。

  “因为技能原本是给工作人员用的,为了避免工作人员为了逃避剧情主动关闭技能,所以一旦打开,就会把仇恨拉满二十四个小时。”

  当时只顾着高兴一夜暴富,却忘了和宿主详细介绍特效的功能,系统心虚不已,小心翼翼亡羊补牢:“而且由于世界种类复杂,特效的范畴很广泛,不只是对人类,而是对‘任何想打你的东西’都有效……”

  所以当时果然是连那支冷箭都看自己不顺眼,估计就算自己不转身,那支箭也能转个弯扎在自己后背上。

  想起整场乌龙,苏时就忍不住头疼:“现在后悔,还能退货吗?”

  “由于宿主不属于工作人员,本次体验只有二十四个小时,还剩十八个小时,特效就会自动到期。”

  系统连忙补上一句,又试探着继续:“如果宿主感到满意,商城也提供用户专用的破解版,可以选择购买……”

  “不必了。”

  苏时断然谢绝,已经下定了剩下的九个时辰就这么一直昏过去的决心。

  这具身体伤势颇重,原本也未必能醒得过来。看着已经低到了警戒线下的生命值,苏时还是多买了两颗归元续命丹,放进了背包里。

  在其他世界里,这些名字看上去就像假药的商品确实没什么真正的效用,但在古代世界的加成下,反而有着救人性命的神奇功效。

  他这一次的任务其实很简单,只是【活到登基大典,亲眼看到宋执澜成为真正的一国之君】。

  要完成任务,只需要保证自己能活到那一天,并且在那一天都还是相对自由的。所以苏时也没有强求剧情的展,只是偶尔在闲暇时,会忽然冒出个隐约的念头。

  和每次为了剧情而做任务不一样,这一次的任务,似乎是原身真正的心愿。

  就算不为了经验点,他也多少想要更努力地活下去,活到新帝登基那天,让这具身体亲眼去见证这一切。

  况且这次的经验点似乎也未必就拿不稳,锅滑了一圈,还是堪堪被他攥住了个边沿。

  终于换了个更能狠得下心的主角,只要冷言冷语激一激就能把好感度降下来,实在比有些每次都当然是选择原谅自己的主角强多了。

  想起那个小皇帝望着他时几欲择人而噬的狠厉目光,苏时不由欣慰,才稍稍松了口气,眼前忽然一黑。

  缓冲时间已经结束,他的意识从虚拟空间脱离,回到了原本的身体里。

  身下是一片不算坚硬的温暖触感,肩背手臂都被牢牢禁锢着,止痛剂的效果已经渐弱,背后传来隐约撕裂般痛楚。

  耳旁嘈杂声音不断,来回的脚步声和交递东西的碰撞声里,响起医官小心翼翼的声音:“王爷,要拔箭了……”

  宋戎微微颔,接过切好的参片,指腹小心地拂过淡色的冰凉唇瓣,把参片压在那人舌下。

  他的手素来拿的都是长刀劲弓,只觉怎么用力都太过,生怕碰伤了怀里精致如琉璃的人。双臂虽牢牢锢着对方的肩背手臂,却又不敢将力道使足,胸膛几近虔诚地贴下去,护住沁凉无力的肩颈。

  被血色浸透的白衣已经小心剪开,沾了药粉的白绢被按在伤口四周,血已经结痂,那支箭矢在回来时就被宋戎削断了翎羽箭杆,却依然深深没入后心。

  回来的一路上,6璃都没有丝毫反应,甚至连眉宇都不曾稍微蹙起,只有胸膛隐隐透出的微弱温度和搏动,还能让人察觉到这具身体里的细微生机。

  明知道他大概听不到自己的话,甚至未必还能醒得过来,宋戎却还是忍不住低下头,贴在6璃耳畔:“忍一忍……”

  拥着的手臂不觉收紧,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,渴盼着能够以伤代伤。

  握住箭杆的手轻颤着攥紧,医官迟疑片刻,终于向后猛地使力。

  鲜血瞬时涌出来,转眼已将整个视野染成一片殷红。

  药粉撒上去就被冲落,医官的额角已经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,慌忙地取来新的白绢,不顾一切地压上去,力气使到极处。

  压上去就被浸透,于是再周而复始。不知重复了几次,床边的盆里的清水都已经彻底变成刺目血色,伤口的出血才终于被勉强止住,军中最好的伤药立即被小心翼翼涂上去。

  几乎僵硬的双臂终于稍稍撤开,宋戎依然稳稳揽着伏在怀里的身体,看着医官利落处理好伤口,又去处理其他稍轻的伤势。

  里衣也已经彻底被鲜血浸透,都已经不能再穿。昂贵精美的布料被小心裁开,宋戎稍抬起手臂,想要先替他把衣物撤下来,却忽然自染血的衣襟掉出一角明黄色的织物。

  宋戎忍不住微蹙了眉,抬手将那块明黄色的布料抽出来,展开一看,目色便蓦地沉了下去。

  是皇上降罪6璃的明诏。

  下诏时他也是在场的,宋执澜持剑傲立目光森寒,望着被压在廊下的权相,亲自念出了这一份诏书。

  字字都沁着几乎渗血的恨意,那位少年的君王,无疑已将6璃恨之入骨。

  可他却想不通,6璃又究竟是基于什么样的心思,才会在已经落到一无所有的境地时,依然留下这样一份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的诏书,甚至贴身携带——

  还不及彻底想清楚,他的手腕忽然被一只手牢牢握住。

  掌心冰凉,指尖带着力不从心的轻颤,却依然牢牢攥着他的手腕。宋戎微怔,本能地落下目光,迎上那双清凌寒泉般的眼眸。

  “还给我,这不是你该拿的东西。”

  6璃的嗓音还带着初醒的虚弱喑哑,语气却已经显出不容违逆的强势冷意。

  心口忽然轻颤,惊喜交织着忽然腾起的愤怒痛惜,叫宋戎再抑不住强烈的情绪,手上一抖,反而愈将那张圣旨狠狠攥紧,声音喑哑下去。

  “右相……就当真一心求死?”

  他还是头一次用近乎无礼的生硬态度对待6璃,话一出口就已后悔,迎上那双眼中的微愕神色,那一点莫名火气就也再不出来。

  是他奉诏引兵,千里奔袭回援,才彻底定下了对方一败涂地的下场。

  是他们将6璃逼上死路,在6璃只求一死时,他们却又堂皇地质问对方为何全无求生之念。

  胸口已经满是悔意,宋戎小心地扶着他伏在软枕上,向后退开,声音轻忽苦涩。

  “若是我说,我只是接诏回京驰援,并不知道是为了断你后路……你肯不肯信我?”

  6璃不语,轩秀的眉峰微扬,清凌眼眸落在他身上,眼中显出些许无喜无怒的平淡疑惑。

  迎上对方淡漠清冷的视线,宋戎呼吸微摒,目光终于黯淡下来。

  他原来当真已经不在乎。

  既然死意已决,自然不必再在意是谁将他送上的死路。宋戎垂下视线,将那袭明诏攥得愈紧,恨不得连同上面的罪名一起生生揉碎。

  “右相好好休息,至少今夜——”

  不愿再叫他仰视自己,宋戎单膝点地,在榻边半跪下去,将伤药放在6璃苍白修长的指尖,小心地帮他将垂落的一丝鬓拢在耳后。

  “至少今夜,右相安安稳稳睡上一觉,歇一歇,好么?”

  说完,他便断然起身,匆匆出了屋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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