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3章 献祭_剧透误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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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3章 献祭

  这座藏在灰暗建筑中的大殿却是一派富丽堂皇之象。

  这大殿几乎是密闭的,除了他们进来的那条长长的走廊之外没有其余开口,四面八方透不进天光,却不显得逼仄阴暗。穹顶极高,便有了几分壮丽宏伟之意。玉石铺就地面,能印出隐约人影,珍珠镶于殿顶,远望如漫天星河,四面墙壁上也以金银珠玉饰之,在满殿灯火的映照下,一片璀璨光芒,使人目眩神迷。

  ——就连那灯也是白玉镶金,价值连城。却被毫不吝惜摆满了每个角落。

  堪称穷奢极欲。

  但即使是这样的背景也压不住坐在殿中的那个人满身风华,分明是面色苍白的病重模样,身上甚至没有一丝半点灵力波动,从气息上来看完全是个普通人——甚至比普通人身体更差——可他只是那么斜倚着一坐,唇角笑意一抹,周围的一切也便都成了陪衬。不必万人跟随也不必故作威严,他就如同坐在天地正中,面前万众俯首。

  然而姜沅芷却没有功夫仇富也没心思去欣赏他,只觉得心中凛然。

  这座大殿之中,除了他们之外,一共只有顾行与顾辞镜两个人。

  而这两个人中,顾行身无修为,唯有一个顾辞镜的战斗力能与在场大部分人相比,然而毕竟双拳难敌四手,她再如何,也不是这么多人的对手。

  ……更不要说,还有一个bug级别的左靖炎。

  然而即使是在这样实力对比鲜明的情况下,顾行和顾辞镜却依然没露出什么担忧或者紧张之色。

  顾辞镜依然站得笔直,神色冷淡,如千年玄冰雕刻成一尊人像,分明身姿纤秀,站立时却如山岳,有几分巍巍然之意;顾行更是含笑望来,手中一把素色玉骨扇一下下落在另一只手的掌心,扇柄上坠着的挂坠也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晃动,温润的白色里泛着一点点的翠意,栩栩如生,巧夺天工。

  ——那是一朵含苞未开的玉铃兰,象征着宣家后裔的身份。

  说实话,注意到等在这里的这个人并没有修为的时候,姜沅芷的第一反应是顾行跑了,留下来一个没什么用的人糊弄他们;第二反应是这家伙在装模作样隐藏实力,好放松他们的警惕。

  然而看着此人的气势与态度,再看看那孤零零一朵白玉铃兰花,姜沅芷也不得不承认,这就是顾行本人,而且他还真的就是这么个没有修炼过的“普通人”。

  好歹姜沅芷也和容煊认识这么多年了,一路而来见过的宣家人也多。等到容煊占领了宣家仙府收拢了残余势力之后,也不吝于将资料与她分享。所以她如今也算是对宣家了解甚深,对玉铃兰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清楚得很。

  这宣家伴生玉确实是个很神奇的东西,并非后天配备的信物,而是每个宣家后裔天生就能幻化而出的、类似先天灵器的东西。

  这也就是为什么宣家灭门都这么多年了,那些人却能人手一串玉铃兰。而所谓的巧夺天工不知如何雕刻而成的玉饰——本来就不是雕刻出来的,而是自己长出来的。

  虽说以玉称之,质地也如同美玉,实际却如活物一般,会随着主人的实力增长而生长。某种意义上,宣家族内的人看一眼对方的玉铃兰就知道对方的实力,可以说十分方便快捷。

  宣家血脉之人甫一降世,便生来带有一朵白玉铃兰,却只是花苞模样,随着年岁渐长修为加深,这花也会慢慢长大开放,等到完全盛放之态,又有下一朵铃兰长出。

  姜沅芷最初遇到容煊时,对方的玉铃兰已有两朵开花,第三朵刚刚长出花苞;到如今三朵开满,第四朵也已经半开。

  而她在天谕教古祭坛里遇到的阿草,玉铃兰已经开到了第七朵。

  ——按照宣家典籍记载,七朵铃兰便已经宣家有记载以来的最高纪录了,从未有八朵九朵的出现。

  越到后期,这玉花生长开放得也就越慢,别看容煊如今二十多岁已经有了近四朵,但第五朵依然遥遥无期,以他的天赋,这辈子都不知道能不能开到六朵。

  当然了,容煊这个三点五自然和阿草的七差得远,但顾行那几乎就是零啊?

  可是说好的邪道傀儡术宗师呢?就算这门法术出了名的诡异莫测,它好歹也是个修真功法,没有修为算几个意思?

  她其实很早之前就知道万古是个非常神奇的势力,而顾行是个不讲逻辑的人。

  但如今这已经不是不讲逻辑的问题了,是违反了常识的问题啊。

  ……一个连一点点修为都没有的人,在修真界搞风搞雨,弄得许多人焦头烂额,这是什么天方夜谭?

  当然姜沅芷并不是没见过实力不出众却智谋过人的人,但这种人说实力差也只是相对而言的,和“完全不曾修炼”是两码事。而就是这样一个不曾修炼、身体虚弱的人,却能带着一群亡命之徒冲出那个吃人的鬼地方,能让那些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、不信天命与鬼神的实力超群的桀骜之徒俯首以其为主,此人能力可见一斑,即使是在这种完全的劣势之下,也让人不得不心生忌惮。

  一片沉默之中,顾行忽然轻笑出声:“你们终于到了,我可等你们许久了。”

  姜沅芷望着他,面无表情,不想说话。

  到了现在某些事情已经再明显不过,就好比顾行根本就不惊讶他们到来,大概是真的早就知道了他们的情况,特意等着他们,甚至有可能就像她猜测的一样,是故意引他们前来的。

  而显然,意识到这一点的也不是只有姜沅芷一个人,其余人神情都带着几分戒备与警惕。

  ——顾行表现出来的是这种成竹在胸的状态,偏偏他们又不知道他的底气从何而来,这就让人不得不忌惮了。

  最终是容晏打破了这一片沉默:“你早便知道我们在最近会过来,所以遣散了手下,甚至关掉了机关?”

  毕竟要面对的是多年仇敌,自他接近万古总部以来,就已经收敛了面上惯常带着的温然笑意,此刻开口时面色沉肃,几乎不像是那个出了名好人缘好脾气的容家家主了。

  他的语声依然平缓,却压抑着滔天的仇恨与怨愤,仿佛暂且沉寂的火山,不知何时就会爆发开来,炽热岩浆将会吞噬一切,或有毁天灭地之能。

  顾行面对这样暗藏杀机的气氛,却连神情都没有变一变,还是微笑着:“诸位果然敏锐。”

  ……语气中居然还带着点欣慰。

  ——问题是看看这一路而来的情况,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看得出问题来啊?他在那里欣慰个什么劲?

  容晏眼底也浮现几分似讥似嘲的神色:“阁下当真给面子得很,还花力气替我们这些不速之客开了路。”

  “过奖了,”顾行却似乎没听出来容晏语气中的恶意,依然笑意盈盈,“我若拿机关埋伏来招待你们,才叫真的客气过头。不管是我手下那些人还是这地方的机关,都不可能拦得住几位,甚至无法给你们造成什么麻烦。我要是不把路清了,才是给你们白送。”

  “您可真是个体恤爱护下属的人啊。”乌夜啼语气听上去诚恳,还带着敬辞,言下之意却是满满的嘲讽。

  “我知道不是,你也知道不是,又何必多说这一句。”顾行抬眼望向她,眼底依然满是笑意,语气平静,“既然时幼没能在传送阵中杀死你们,那我大概也拦不住你们来这里。”

  姜沅芷反应过来他的意思:“你早就知道顾时幼会在那里截杀我们?他和你说过?”

  “自然没有。”顾行面上依然带笑,眼中却仿佛有一闪而逝的悲哀。那情绪太过细微,姜沅芷几乎怀疑那是她的错觉。

  他说:“虽然名义上他是我的手下,但万古的人帮我做事都只看他们是否愿意。如果真的铁了心去干什么,我也拦不住他们。他哥哥死在你们手上,怎么可能不来找你们复仇?这种复仇的事情,他不会拖其余人下水,仅凭他自己一个人,当然不可能是你们的对手,自然只能借助别的力量了。”

  “这么说来,你其实是就这么看着顾时幼去死?”

  “那是他自己的选择,我尊重他的选择。若他能拖着你们一起死,想必也是心满意足。若他不能,那就是你们棋高一着,他已经尽了力,也就没什么可说的。”顾行又恢复了原本那种态度,看不分明情绪,仿佛顾时幼的死亡也无法使他动容,“时幼的这个计划其实是可能杀死你们的,所以我可以等着看结局。但那些人与机关却根本不是你们的对手,我也就不必白费这个力气了,徒增损失而已。”

  “是这样吗?”容煊忽然问,“我还以为,你是和当年在西寂岭自焚前一样,故意请我们来看一场戏呢。”

  顾行眼中闪过一丝戾气,殿中忽然一静,那一刻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。

  那是姜沅芷前世历史上发生过的事情,是万古之主顾行最后的结局。但某种意义上来说,宣和茵以绝生之术将时光重置后,命运线就已经分岔,两个“顾行”甚至不能算作是纯粹的同一个人了。

  然而容煊这话却说得笃定,其余人也没有因为这句有些古怪的话而露出什么惊讶神情。

  顾行必然知道那条命运线上的自焚西寂岭一事,或者说,他其实就是那个在万众瞩目之下葬身火海之人。

  ——乌夜啼曾经说过,宣和茵逆转了时空,乌家趁机把姜沅芷带回了这个时代,容煊则是被无辜波及到的纯路人甲。他们两个虽然是天命之外的变数,却应该都不在宣和茵的意料之中。而宣和茵也就是阿草本人的魂魄虽然也回到这个时代,但只作为他人察觉不到的“鬼”存在,自然也不可能改变些什么。

  但是宣和茵想要改变既定的结局,耗费了巨大的代价才令时光逆流,自然不可能只为了让一切重新上演一遍,一定会存在某些与前次有明确不同的、除了姜沅芷和容煊之外的、第三个变数。

  将目光放在万古或者说顾行身上,是因为万古的情况与历史上的有所不同,如果说有些改变还能以被他们影响和未被世人所知的真相来解释,有些事却无论如何解释不通。

  与姜沅芷的前世相比,万古出现在荒原的时间早了数年,后来的行动也有了不小的改变。然而他们的行事却依然是典型的“万古宗”行事。于是他们在最后猜测,是顾行带着另一条命运线上的记忆,所以很多事情都有所改变,却不曾改变自己的作风。

  按照他们所想,虽然这只是推论猜测,却足有七八成的可信度,所以容煊也便在此时说了出来。

  ……反正就算真的错了,其实也没有什么别的损失。

  而顾行此时的表现,也已经证明了他们的正确性。

  若不是知道另一条命运线上“顾行”最后的结局,他应该根本不清楚自焚西寂岭是什么才对。

  顾行自己显然也很清楚这点,在长久的沉默后,他忽然有些古怪地笑了一声。

  “当年登天之战中,宣家说是灭门之灾,满门被杀,老弱妇孺一个不留,只有宣无洄被活俘囚禁,撑了六年才找到机会出逃。”顾行忽然换了个莫名其妙的话题,竟在此时讲起了宣家旧事。“但是实际上,宣无洄就是凭借着自己继承人的身份,故意引走了大部分的追兵,给其余人争取到了离开的机会,才会被明家抓住。宣家毕竟家大业大人口众多,嫡系就有上百口人,旁支分支数不胜数。”

  没人搞懂他到底想做什么,但是权衡之后,所有人还是决定先听下去。

  ……姜沅芷眼角余光瞥见裴秋辞不耐地皱起了眉,他向来不喜欢这种与人来往客套的事情,何况面对的是注定的敌人。总觉得他似乎下一刻就要开口说“啰嗦什么打就是了”,只不过这话尚未出口,乌夜啼就拉了他一把,面色有些凝重地缓缓摇了摇头。

  裴秋辞嘴角抿得更紧了些,却到底垂下眼,将话吞回去,也跟着其余人一起听顾行讲述一段旧事。

  那些藏在明面上的故事背后的爱恨与真相。

  明家兄弟再如何厉害,身份摆在那里,根本没能力知道宣家到底有多少人他们又是否真的杀干净了。虽说背后还有个天谕教,但是当时乱成一团,天谕事后再清算,也只能确定大部分死者身份,剩下一部分只能被记作失踪。

  所谓失踪的人里,有的是被杀后面目全非,没被认出身份来,有的则是死在了逃亡途中,但也有一部分,真的逃出了生天,隐姓埋名活了下来。”

  其中就包括顾行的外祖父和容煊母亲的祖父,也包括当时宣家主最小的那位姑姑宣熙玉。

  宣熙玉逃亡日久颠沛流离,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已经不得而知。后人能够知道的,只有她后来遇见了当初与宣家算是多年对头的杏阳沈家大小姐,最后她们两人互换了身份,沈家大小姐代宣熙玉而死,宣熙玉则以沈蔓茹的名字活了下来,养大了沈家当时最后的小公子。

  时光荏苒,数十年转眼过,宣熙玉最终死于病榻,留下一个体弱多病的沈家后人。

  仇与怨都葬于黄土,宣沈两家的恩怨在这些岁月中被冲刷殆尽,只剩下了那些以爱为名的情绪。

  宣熙玉至死都不曾忘掉自己的姓氏,虽未曾开口,那沈家后人却也知晓她挂念着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。于是在她死后,那个名叫沈余的少年人就此拖着病体,踏上了寻访之路。

  ……寻找当年幸存的宣家后人。

  沈余毕竟是由宣熙玉养大的,从小到大也知道了不少关于宣家的秘密,所以这连天谕都没能做到的事情居然真的被他做成了。他照着宣熙玉曾经说过的宣家谱系,一个个去寻找他们的下落,最终汇聚成一本厚厚的书册,一并烧在了宣熙玉坟前。

  在完成了这件事情后,沈余一病不起,没过多久便撒手人寰。而他辗转找到徐家时,顾行也曾经看过那本耗尽他一生的书册。

  顾行笑着问容煊,神情带着几分好奇几分愉悦:“按照那本书册记载,当年你母亲被天谕教发现了行踪,在你父亲为了保护她而死后,确实想生下你托付给自己小姑,再自己去与天谕当时的那位圣女殿下决一死战——当然她最后也确实和冉天韵同归于尽了——但她拼死生下的孩子却是死胎,宣家的这一脉至此断绝,那么你又是谁呢?”

  容煊看他的眼神几乎可以说冷漠:“与你何干?”

  “我就是在想,你其实根本不该是‘容煊’,不过是鸠占鹊巢之辈,不是宣家人,也不是齐家人,”顾行的语气有种轻描淡写的恶意,“结果现在你凭借着宣家后裔的身份成了宣家之主,又因为齐家之子的身份使别人为你牺牲良多,现在又因为被你牵连而来与我为敌,不觉得这是件挺有意思的事情吗?”

  “你也不必挑拨了,”被提及的“有人”容晏笑了笑,说,“我自小认识的就是他,看做是兄弟的也是他,即使没有血缘关系,那么多年相处又不是假。更何况再退一步说,这件事情与你也无关,就算不因为我这个表弟,我与你也注定是敌人,没什么可说是牺牲牵连的。”

  容煊干脆懒得理睬他这些话,只是说:“你说你的手下和这里的机关拦不住我们,那你觉得,我们如今若要杀你,你自己又能不能拦得住我们呢?”

  顾行也不执着于刚才的话题,依然是那种漫不经心的态度,坦然说:“拦不住。”

  容晏刚想接着说什么,就见顾行忽然抬起手。

  从他们进来开始就始终不动不言地在一边装雕像的顾辞镜反手一掌,拍在了身后屏风之上。

  那屏风是玉石质地,墨玉为枝,翡翠做叶,无暇白玉雕刻成花,加起来成枝繁叶茂郁郁苍苍一棵树。

  遂古之树。

  刹那间,宽敞的大殿中,地上浮现无数阵法,一个个身影出现在周围,渐渐形成包围之势,沉默着将目光投到了姜沅芷几人的身上。

  大殿中多了这许多身影,竟然显出几分拥挤压抑。偏偏这些“人”悄无声息地站在那里,没有呼吸声也没有心跳声,从衣角到发尾都不动,甚至连呼吸起伏都没有,于是就更显出几分古怪可怖来。

  那些“人”与活人无疑,甚至比一般人长得更好看,眉眼五官无一不精致,站在那里却毫无生机,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,如同死物一般。

  那不是活人,只是顾行的傀儡。

  姜沅芷脸色有些不好看,倒不是畏惧这些傀儡,而是想起这些傀儡的本质,就忍不住心生反胃。

  ——不提别的,这些傀儡的主要材料,其实就是尸体。已死之人的血□□肤骨骼静脉,被顾行拆分重组,最终成了这样的怪物。

  左靖炎环视了一周,显然也看出了这满殿傀儡的本质,心中也有几分厌恶,于是冷笑一声,道:“你觉得,凭这些不人不鬼的东西,就能拦住甚至留下我?”

  顾行也不生气,又将右手按在了椅子的扶手上,拧动了上面的浮雕。

  一阵细微的机关声响起,他面前三步距离之外,地面缓缓升起,那部分却不是实心的平台,而是一个不大的铁笼。

  有人在里面抱膝坐着,将自己蜷缩成一团,但那狭小的笼子还是显得逼仄。

  姜沅芷在感知到对方气息的时候已经愣了,不由地低呼出声:“宋亦?”

  顾行弯下腰,打开了铁笼的门,将宋亦从里面拉了出来。他的手触碰到宋亦肌肤时,对方忍不住颤了颤,一个下意识躲避的姿势,然而铁笼狭小无处可躲,她最终还是没有反抗地被从笼中拉了出来,跪坐在了顾行脚边。

  姜沅芷惊疑不定地看着她。

  她此刻实在是狼狈,一头长发未绾,凌乱地散落下来,素色衣服上透出隐隐血色,脸色苍白泛青,神情失魂落魄,眼中光芒涣散,有些迟钝地抬起头来,恍惚地看着面前人。

  ……这才多久,她怎么就这样了?

  顾行悠然笑道:“虽说估计也拦不住你多久,但不计代价的话,应该够给我争取到杀了她的机会了。”

  容晏也是心中一惊。

  他对宋亦虽然算不上有多少情分,但是考虑到由她来继续管理徐家进而控制临祁,总比在这内忧外患时期任由临祁乱成一锅粥好,所以才将宋亦送了回去。他当时和宋亦说的话其实也是出自真心,觉得顾行应该不至于把她怎么样,谁知道还是失算了。

  但也仅此而已,宋亦如何,其实他也不太在乎。或者说,若能救下来自然是最好的,若是救不下来,那也没什么,他并非心软到见不得不是敌对的无辜之人死在自己面前的人,何况宋亦是否无辜又是否立场敌对还要两说。

  “你该不会觉得,手中有一个人质,就可以让我们退走了吧?”容晏问。

  “我也没那么天真啊,”顾行怡然微笑,“但是你们为什么不先看看脚下呢?”

  姜沅芷下意识低头一看,这才发现这玉质的地面上雕刻着繁复纹路,原本只觉得是装饰性的花纹——反正顾行这人的奢靡成风他们也算见识了——所以也就忽略了,此刻再一看,才悚然发现这似乎是阵法符文。

  这座大殿的地面,居然是一个不知道有什么用的巨大的阵法。

  但再怎样强大的阵法,在绝对实力面前依然没有什么用处,或者说,左靖炎站在这里的那一刻开始,顾行的一切行动便都成了垂死挣扎。

  当然,姜沅芷这种阵法废看不出这阵的用处,不代表没人能看出来。

  “献祭阵法。”容晏研究了片刻之后,说,“但是献祭结果基本上与祭品的数量与实力成正比,死物无法成为祭品,你的能力又不足以献祭我们,就算你一狠心把顾辞镜和宋亦一起献祭了,只怕也换不来能与我们对抗的力量吧?”

  “你倒确实算得上是阵法天才,就这么一眼就能看出关键来,”顾行真心实意地赞扬道,手中玉骨扇敲在扶手上,“不过这不是献祭交换的阵法,而是单纯的,献祭阵法。”

  容晏拧起了眉。

  姜沅芷也有些茫然。

  她阵法学得确实不怎么样,但好歹上辈子读了那么多年书,基础知识还是过关的。关于献祭阵法,虽然她不会用,但是知识点还记得。

  一般来说,大部分献祭阵法的用途都是献祭交换,送上祭品,达成某种目的。图腾四族的图腾之力就是一种献祭交换,以损耗自身为代价,换取片刻的强大。当然凭借着图腾四族秘术和血缘保护,这种献祭并非不可逆,只不过会有一段时间的虚弱而已,所以还算好用。而宣和茵当初所用的绝生之术其实也是一种献祭交换,献祭了无数人的性命与修真者的灵力还有她自己的一切,换来时光逆流,一切从头。

  而纯献祭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东西了,或者说与普通人的祭祀类似,祭的是虚无缥缈的神,求的是所谓风调雨顺。远古时期的逢春之种也是为了这种祭祀而存在的,献祭逢春宿主,献给遂古之树,祈求这所谓神树的护佑。

  但是还是那句话,顾行没办法强行献祭他们,那他摆出这个阵法,到底意义何在?

  见他们都不明白,顾行好心地解释道:“这里是主阵,而第五洲和荒原上早就被我们画满辅阵了。”

  容晏立刻反应过来了他所说的意思,瞬间连脸色都变了。

  “主阵里只要献祭一人生命,好比说她,”顾行气定神闲地指了指宋亦,“阵法开启,联动的辅阵全部启动,献祭自动开始,在阵法内的人全部死亡,魂飞魄散……你们要不要猜猜看,我在外面留了多少个辅阵?”

  容晏脸色十分难看:“这阵法一旦开启,我们还可能逃脱,你却是必须死在这里了。”

  “无妨,”顾行语气轻快,“有这么多人陪着,归灵路上定不寂寞。”

  “你想怎么样?”一片被这神经病震撼到了的沉默中,姜沅芷问。

  顾行含笑反问:“哦?”

  “你若真的想拖着那么多人和你一起死,你其实完全没必要说出来。你既然说出来了,就一定有别的目的。说吧,你想怎么样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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